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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童度河 - 寫給自我的笑忘書



我自以為我在寫作,可是我從來也不曾寫過。我自以為我愛,可是我從來也不曾愛過。我什麼都沒做,不過是站在那扇緊閉的門前等待罷了。
——杜拉斯《情人》


寫作的兩條路向,一是見微知著以筆作刀,直面社會人生之宏大主題;一是沉著內觀以心為眼,愈來愈向內關注自己的精神世界。無關乎對錯是非,都是感知並認識世界、探查人之存在價值的實踐方式。
安妮屬於後者。《蓮花》之後,她的文字面貌較從前有大改變,這種改變起先是意像上的。香煙、酒精、石頭森林,疼痛、宿命、刻骨銘心,面目溫和目光銳利的男女,悲歡愛恨明顯起伏碰撞的情慾,激烈的衝突逐漸冉退,她開始嘗試用另一種方式述說感官的認知,絲綢舞裙化作棉布長袍,香菸酒精化作清茶淡飯,宗教典籍,詩詞古文成了更常出現在文中的引語,她借鑒古典文學的寫作方式,在遣詞用字、意象使用和意境營造上,引入宋詞和小品文的格調。

較之詩歌,詞更擅言心曲,本身俱有的向內抒情之天性,更適合複雜情緒的反复吟唱。她於故紙堆中揀擇清麗典雅的詞藻,以精緻簡潔的字句構築纖細感傷的意境,散文集《素年錦時》《眠空》,和改名“慶山”之後的《得未曾有》《月童度河》,她開始更加關注對內心世界的觀照,在自我探知的修行之路上越走越遠。
她言:“如果心有方向,不管外界與外境如何,都可以獲得一處棲息之地。”這本《月童度河》同樣,多是生活中零星感悟的歸集、拼貼,與其說寫給讀者,不如說是記錄自我。
書中最溫暖的部分,是關於母親、女兒、家庭的記述。早期作品中與家庭的反叛和疏離,激烈的出走對抗變成了平淡加長的脈脈溫情。她極力修復與母親的關係,在關照與陪伴女兒的成長中審視自我,割不斷的血緣足以洗濯傷害和損毀,卻無法沖淡潛藏在重新拼貼完成的關係上,那些細微瑣碎的痕跡。一貫善於捕捉細膩情緒的安妮把這種常人很難描摹的複雜情感刻畫得纖毫畢現,這讓她筆下的詞句多了一縷人間情味。

人的成長大概都是如此吧。少時懵懂著穿上青春的華服,踩著高筒靴登上假想中的華麗舞台,說著一知半解的台詞,鼓盪著叫囂著打碎周遭的一切。戲散場了,光影冉退,才發現青春已逝人未老,啞著嗓子收拾起滿地碎屑,還少不得要小心翼翼地修復還原,拼貼完整。之後,在收拾殘局中審視自身,由台上走到台下,於漆黑一片中鴉雀無聲地觀看又一台戲上演。如此又是一次輪迴。

白波東逝,鳥啼花落,我想也就不必在意該作如何評價了吧。作為書寫者的慶山,其一部又一部作品,只是寫給自我的笑忘書。

Source:https://book.douban.com/review/79864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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