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著眼睛的旅行者 - 荒島旅行指南
如果有一天,必須獨自一人去荒島生活,而且只允許帶一本書,你會毫不猶豫地帶哪一本書呢?
有人回答《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理由是這本書是殺時間利器。
按照這種思考的方式,一位物理學家流落荒島很可能要帶一本《相對論重離子碰撞的流體動力學研究》,數學家則會帶《論小於一個給定值的素數的個數》。
而像我這樣喜歡聽故事的人,則會帶這本短篇小說集《蒙著眼睛的旅行者》。
這本是2016年7月的再版的,作者朱岳,之前我也看過他的《說部之亂》、《睡覺大師》。
帶這本書不是因為書中的故事特別精彩,一看就停不下來,也不是因為寓意深遠,傳達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而是這本書我幾年前看過一遍,最近看第二遍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對書中的故事幾乎都忘光了。
我記得有人把睡覺當做一門藝術,卻不記得那些流派的區別,以及睡覺藝術的革新與繼承。
我記得有人在夢中的迷宮被推土機強拆,卻不記得王子與男居里夫人的夢中決鬥。
我還記得有個發明了時間機器的科學家,他的時間機器到達未來需要的時間恰好是未來本身到來所需要的時間,但是我卻記不得這位科學家還是一位描繪絕對真理的作家,超級慢跑者,以及蒙著眼睛到處旅行的人。
……
朱岳在《記憶三部曲》中描寫過一類遺忘藝術家,他們認為“這個世界給予人們的所有印像是如此鮮明,每個細節都會在人的記憶中留下永遠不可磨滅的印記。因此,消除印象,讓作品被忘卻(而不是被記住)才是最具難度的”。
不過在我看來,朱岳的藝術野心並不是步遺忘藝術家的後塵,而是如同壘技學者們追求水的平衡點一樣,在忘記與記憶之間保持一股微妙的平衡。
這股平衡讓我想到比目魚在書評中引過《說部之亂》一段話:“如果這個世界是一隻大碗,那小說作者就是一些坐在大碗沿口的人,一面可 以俯視碗中世界,一面可 以眺望碗外的虛空。這碗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端著,始終在搖晃,有些人可能滑入碗內,有些人則跌入碗外的虛空,但無論他們落在哪裡,都要盡可能回到碗沿上坐穩。”
這股平衡可以讓讀者產生déjà vu體驗。
轉載一段解釋:Déjà-vu是法語單詞,翻譯過來就是“似曾相識”的感覺,有時可能是一個聲音,一種味道或者某一個瞬間的場景,都能有這種再次回憶的感覺。Déjà-vu經歷和普通的回憶不同:第一,人們確切地知道這種相似的情景並不可能真正的發生過。第二,人們在Déjà-vu感覺中不可能確切地說出,曾經經歷過這個情景的時間和地點。第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會很快地消失。
也許,當《上海書評》出到第800期,回顧21世紀的déjà vu流小說時,會如此記錄朱岳,“一種容易被輕視的原創表達,充滿瘋狂的理性,赫拉克利圖斯的哲學的完美呈現,不管是小說的高度還是深度,都讓人過目即忘”。
Source:https://book.douban.com/review/8010865/